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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诗会《麓山西客说长沙》(六)| 湖湘气韵耀中华——明德学校在中国近代史上的地位和作用

  图片说明:这是黄兴与明德学堂师范部首班毕业学生及职教员合影,摄影时间约在1903年11月。黄兴1903年8月受聘为明德师范部主事。图中高大建筑物系左文襄公祠,明德创办时租借此处办学至1907年,即现在湘春路长沙市第二工人文化宫内。

  著名学者王凤喈所著《中国教育史》(含《中国教育史大纲》)初版于1928年,历经数次修订(最后一版系1957年),是民国时期教育部审定的、使用最为广泛的教育史课程大学用书,直至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仍为台港地区大学普遍选用的中国教育史课程的教材。在这样一部有着广泛影响的纵论中国教育史的著作中,作者在书末特意附录了《长沙明德学校与天津南开学校》这样一篇文章。该文从四个方面盛赞了长沙明德学校对于中国教育的贡献。作者用意为何?在该书《修订序言》中,作者专门解释道:“长沙之明德学校与天津之南开学校在私立学校中有其特殊之地位,特附录专文。”可见,明德学校在中国近代教育史上地位之显赫。下面,从四个方面来谈谈明德学校这座近代史上的丰碑:新学与私学——明德学校辉煌的教育拓荒史;磨血与流血——明德学校的两大精神及其历史影响;名师与高徒——明德学校浩瀚壮伟的人物长廊;先行与卓越:明德学校在中国教育史上的地位。


  一、新学与私学:明德学校辉煌的教育拓荒史

  1.湖南最早的新式私立中学。1903年3月29日(光绪二十九年,农历癸卯年三月初一),这天是明德学堂总理龙湛霖的生日,明德创办人招收了甲乙两班共八十名学生后,选定在这一天正式挂牌开学。这是湖南第一所新式私立中学,也是湖南最早的新式中学之一。龙湛霖是明德的创办人之一,但创办明德的最核心的人物是胡元倓。胡元倓一辈子以文化教育为业,明德学校就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受多种因素的影响,他还真是一个办学的人物。第一,他出身书香世家,祖居湘潭隐山。隐山这个地方是湖湘学派的发脉地。南宋初期,经学大师胡安国、胡宏父子来到隐山这个地方定居,从此此地书院、私塾次第开设,“湖湘学盛,户被儒风”。宋代大儒张栻、清代左宗棠、王闓运、湘潭黎氏八骏、彭德怀、周小舟等大批济世精英均出自隐山及其附近。胡元倓出生在这样一个地方,耳濡目染,对办学尤其是办私学有着特殊的基因。第二,从小受过新思潮的影响。胡元倓童年即随祖父、父亲来到广东,深受开放的岭南文化的影响,对新学有种特殊的向往。第三,留学日本,接受过新学和明治维新的洗礼和教育。1902年胡元倓以拔贡身份被湖南巡抚首批选派到日本,在弘文书院接受了八个月的师范教育,于年底回到长沙,即着手创办私立明德学堂。此后,胡元倓把一辈子的心血全部倾注在明德这样一所学校,将明德办成了国内最好的一所学校。


  图片说明:明德创办人胡元倓,中国近代教育事业的开拓者,一生以办明德学校为事业,办有明德中学、明德师范、明德附设小学、明德法政专科、明德商科、北京明德大学、汉口明德大学等明德系列学校。同时他也是湖南图书馆及湖南大学的创办人之一,晚年担任国民政府参政员。

  2.从小学办到大学,树立了中国学制。在那样一个还没开化的时代,办学是没有成例可循的,到底怎么办,完全靠办学者自己来摸索;在生源、师资、毕业生去向等各方面遇到的先天缺陷,全靠办学者自己来突破。明德一经创办,就勇往直前,硬是在实践中为我们国家树立了中国学制。胡元倓刚创办明德时,目标是“养成中等社会人才”,因此明德学堂创办时的学制定位是中学。后来受实际生源的制约,决定开办师范,为全省各地培养较高知识程度的小学生师资,因师范生需要实习场所,明德自己又开办了附设小学。考虑到明德学生毕业需要继续学习深造,结合社会人才的需求方向,又开办了中学选科、各类专科、大学。这样以中学为中心,以初小、高小、中学补习、中学预科、中学选科、各类专科、大学,上下发展,涵盖了当时国民教育整个序列。具体来说,早期的明德,就包括了这样一些学校:私立明德中学、明德附属师范、明德附属小学、明德附属理化科、明德附属法政科、明德附属东语科、官立南京明德商科、私立北京明德大学、私立汉口明德大学等。

  3.学校管理及课程体系的现代化进程。清末、民国时期,我国的学校制度和课程体系的现代化进程大体经历了三个阶段:清末朝廷顶层设计与日本学校模式的糅合状态;民国成立后的变革探索状态;20年代开始的美国模式下的现代雏形状态。明德从创办到成熟,也同样经历了上述三个阶段。只不过因创办时,1902年朝廷制定的《壬寅学制》并没有颁布实施,而1903年的《癸卯学制》还正在酝酿之中。因此,明德创办时,学校的总则、内部组织、教员会议、课程设置、课时安排、考查考试、食宿管理、保证人制度等等,完全是按照胡元倓从日本带回来的《(日本)庆应义塾办学规则》和《庆应义塾纪略》两本学校制度性文书来开设的,并以此两文书为蓝本编印了《湖南明德学堂规则》,作为创办早期的办学指南。民国成立后,学堂改学校,监督改校长,学校设立中学、专门、高小、初小四部。1913年北京明德大学成立,校本部改称明德中学校,始有明德中学之称。五四运动之后,国门进一步打开,1922年开始推行“新学制”,开始小学、初中、高中“六三三”学制。也就是在这一时期,师范、专门、大学相继停办,小学也是断断缩缩开办,开始专办中学。到了三十年代,学校的校内管理体系以及开设的基本课程发展到与现在相差无几。


图片说明:明德创办时的中小学课程表,当时的课程设置糅合了清朝朝廷的顶层设计和日本学校的课程模式。

  4.独领风骚的私学现象。我国各省私立学校,尤其是私立中学,数量之多,历史之悠久,以湖南最为突出。湖南私立学校这种发达现象,与湖南的一个学校和一个人有很大的关系。这个学校就是明德学校,这个人就是谭延闿。历史悠久之私立学校各有其传统作风和与之稳定的人事制度,计划一贯,不受政治因素的影响,无朝令夕改之弊端,故能有良好之风气,优异之成绩。明德则是各私校乃至公校办学仿效之模范学校,民国时期湖南大部分的私立学校校长就是由明德毕业的学生担任的。当时的省府对办理优良之私立学校岁给补助费,最多时约为公立学校经费的一半。此种政策就是肇始于谭延闿主持湘政之时。谭延闿为明德创办人之一,对于私立学校特予鼓励。湖南私立学校占到全省教育的半壁江山,而且受私立学校的影响,当时湖南的教育一直走在全国前列。但是,当时的私立学校的举办者,无一是汲汲于利禄之人,他们或以教育救国为理想,或以实现个人价值为取向,大都是“毁家兴学”、“不为身谋”、不置私产,更没有一个因办学而富有的。


  二、磨血与流血:明德学校的两大精神及其历史影响

  1.磨血与流血的来历。这来源于胡元倓与黄兴的一段著名的对话:“公倡革命乃流血之举,我为此事则磨血之人也!”明德开办一个学期后,胡元倓在上海、杭州一带去聘请教员,刚好碰了从日本留学归来的黄兴。黄兴这次回国是以抗俄敢死队员的身份回来搞革命的,正在考虑怎样立足革命。胡元倓一邀请,结果正合黄兴之意,找一工作落脚点从事革命。所以黄兴来到明德后,利用教师身份,在师生中鼓吹宣传革命,团结发展同志,密谋推翻清朝的革命活动。当然,黄兴在明德时几次历险,都是胡元倓、龙湛霖一班明德人出手相助才得以脱险的。黄兴是革命救国的主张者和践行者,胡元倓则是教育救国的主张者和践行者,都是舍身家性命,达到救国之目的,收异曲同工之效。胡元倓一辈子以“磨血人”自称,把自己的心血放在教育救国这个大磨子中去一点点一滴滴地磨,以成就自己教育救国的梦想。在一个小小的校园里,彰显着磨血教育救国和流血革命救国两大精神,且都分别在中国近代教育史和近代革命史中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这是中国近代史上一大奇观、一大贡献。


图片说明:明德创办时的作息时间表,这是一所全寄宿的制贵族学校。

  2.胡元倓:民国时期的教育募捐艺术家。明德,私立学校。私立学校,经费的来源至关重要,主要靠募集。后人总结,民国时期有三大教育募捐艺术家,胡元倓居首,另两人是张伯苓和晏阳初。明德的发展和发达,与胡元倓会讨钱密切相关。胡元倓讨钱,不拘一格,什么套路都用,出神入化,在社会上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故事,人称“胡九叫花”,不称其为募捐艺术家也才怪。胡元倓一门心思都用在明德学校,一年四季很少回家,基本上都在各地讨钱,家里的事全都落在夫人王缣身上。有次回家,已是晚上,胡元倓不知道自己家搬了家,居然跑到原来的住屋去敲门。王夫人积劳成疾,在睡觉时悄然离世,去世时年仅57岁。当时胡元倓不在家,夫人丧事期间,学校放假一天,丧事全部由学校料理。

  3.与李四光合作办桂林分校。明德创办时的办学场地是租借的北正街左文襄公祠。1907年朝廷划拨了现在湘春路校区这个地方给明德。这个地方地处当时长沙城墙拐角处,连地名都没有,就叫做大湾内,地势很低,到处是淤泥和水面。这里年年涨水,一涨水学校就得放假,俗称放“水假”。胡元倓把这个地方称为“水巢子”,多次想另择校址。二十年代末,曾计划搬到韭菜园后糠斗坡,在当时《国民日报》还登载了消息,胡元倓因此还到南京搞到一笔巨款,但不知何故放弃了这个建校计划,而用这笔钱建了乐诚堂;抗战前夕,胡元倓在河西三汊矶附近购买了80亩地,并且还进行了设计规划,也因战事而没有成功。1937年11月李四光率中央研究院地质研究所迁至广西桂林,并准备在桂林市郊良丰这个地方建文化城。胡元倓得知这一消息后,就计划与地质所合作,在桂林良丰新建一所明德分校。

  4.“我是伺候学生的”——胡元倓。胡元倓一生办明德、办教育,是民国时期享誉中华大地的著名的教育家,但是他关于教育思想、教育技术层面的文章却很少。他留下来的教育名言不多,但“我是伺候学生的”这一句,却充分反应了他以人为本、以师为本、以生为本的教育思想。胡元倓对待学生爱护有加,这方面的史料很多。他关心贫寒学子,也爱护一时犯错的学生;他关爱在校学生,也关爱着每一位毕业了的学生;他关爱明德的学子,也把爱洒给非明德的学子。

  5.先有明德,后有民国。明德创办不久,黄兴受聘担任师范部主任,并兼任地理、博物、体育等学科教员。与其说他来明德是教书,还不如说他来是从事推翻清朝、建立民主共和的革命的。他的到来,使明德校园带上了浓厚的革命色彩。首先,他在师生中宣传民主、鼓吹革命。黄兴认为“鼓吹革命,人心易激”、“运动革命,非有言论鼓吹不足以动人”。他在课堂上“时向学生灌输革命学说”,讲述天下大势及列强侵略中国签下不平等条约等,主张唯有推翻清朝,建立共和。他上博物课时,讲“鲤鱼跳龙门”的故事,指出鲤鱼还是鲤鱼,终究不会成为龙的,即算造反做了皇帝,可是百姓还是百姓,并没什么好处。黄兴、陈天华等还在校园里秘密印发《猛回头》、《警世钟》、《革命家》、《新湖南》等革命刊物,面向全国、全省传发。


  图片说明:这张图片反映了一著名历史事件的组织策动者的情况。图中人物名俞劲,明德毕业后考入北平高师理化科就读。是北平学生自治联合会、北平各界联合会负责人,是五四运动主要的、最为积极的组织者。1919年8月初,俞劲因山东事件,写信给明德中学校刊编辑部,联络声援北平爱国学生运动,被警察跟踪而被捕,信件也没寄出。

  其次,团结和发动同志。黄兴的到来,带来一大批革命志士:湖北志士吴禄贞、李书城、金华祝,无锡志士秦毓鎏,奉化王正廷,广东香山苏曼殊,福建翁巩,浙江沈瓞民,河北张继,还有本省的陈天华、周震麟、陆鸿逵、杨毓麟、杨德麟、黎尚雯、仇道南、曾木斋、易宗夔……。这些革命志士就在明德校园里边教书边进行革命。此外,在校内还发展了大批师生聚集在他们的周围,如宁调元、魏宗铨、赵声、欧阳予倩、胡瑛、李燮和等等。第三,成立团体,会创华兴。1903年11月4日,从不做生日的黄兴,邀集了11位志同道合的同志,给自己做三十岁生日。实际上,这是一次革命盛会,会上决定成立一个革命组织——华兴会,对外称华兴公司。1904年2月15日,这又是一个特别的日子,这天是农历除夕。在明德旁龙璋住宅举行了华兴会的成立大会。到会者主要就是明德的四十多位师生。这是国内第一个反清革命团体。第四,筹划发动起义。在华兴会成立大会上,黄兴发表了“一省发难,各省响应”的著名演说,决定在长沙发动起义,会后随即派出四五路人马分赴全国各地进行起义策应。黄兴等则在明德理化实验室内抓紧制造起义用的炸弹。

  后来事情泄密,起义未能发动。但是革命的火种已经造就,之后黄兴、孙中山在日本联合成立同盟会,首批同盟会会员明德师生竟达19个之多。同盟会成立后,一直到武昌起义,总共发动了十次起义,加上后来的“二次革命”,每一次起义和革命都有明德师生的身影,而且大多还是起义的主要领导力量。华兴会后,黄兴为首的明德志士,向清朝专制统治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武装冲击,最终推翻了几千年的君主专制。明德学堂无愧于“辛亥革命的摇篮和策源地”之称。1919年5月,毛泽东与明德学生自治会负责人一道商量声援北平五四运动时就说过:“明德是具有革命历史的学校,黄兴曾在明德任教,也可以看作是辛亥革命在湖南的策源地。”明德110年校庆前夕,我国著名历史学家金冲及教授深情地说道:“先有明德,后有民国”。


  图片说明:明德创办人胡元倓祖居湘潭隐山,此为南宋大儒胡安国、胡宏创办书院传经颂学之地,是湖湘学派的发祥地。正因为如此,明德“磨血育人”的精神和“坚苦真诚”的校训传承了湖湘学派经世致用的基因。

  6.火烧赵家楼的第一人。五四运动中,火烧赵家楼是一件很大的历史事件。关于火烧赵家楼,到底是谁放的这把火,史学界一直有很大的争论。明德110年校庆前夕,整理编写校史时,意外地发现了一些史料,证明了这把火是由当时在北平高师读书的明德学生俞劲所放,当然另一个明德学子陈大榕也是积极的协助者,或者说这把火就是他们两个人所放。五四运动爆发时,正在北京高师就读的明德学生俞劲、陈大榕,积极联合发动北平各高校的学生进行一场学生运动,由于他们的积极行动,被推选为北平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联合会负责人,组织全市学生示威游行。1919年8月1日,俞劲写信给《明德周刊》编辑并投稿《国民自救》一文,号召明德学子行动起来,声援北平爱国学生运动。俞劲火烧赵家楼的事实,主要佐证材料有:当事人陈大榕后来写的《八十自述》一书,其中详细的记载了两人一同购买火柴、一同商量放火的细节;1962年全国政协文史委组织一批五四运动的参与者回忆撰写五四运动详情,其中多人回忆文章都确认这把火就是北平高师学生俞劲所放。作为当事人的俞劲,五四运动之后的8月份,因到处联络学界行为被跟踪发现而被当局逮捕,后释放。因受胡元倓信任,1920年-1924年回湘躲避在母校明德中学。此后,一直到他1969年去世,俞劲都没有说出自己放火的实情。

  7.教育抗战。抗战爆发后,明德是长沙所有公私立学校中首先搬迁的学校。1938年2月份就搬迁到了衡山、湘乡、湘潭交界处的霞岭开学,在这穷乡僻壤一呆就是六年。之后相继搬迁到衡山白果、涟源光明山、溆浦樟梅乡,再搬回光明山,于1946年3月复员长沙泰安里。八九年的搬迁办学,历尽千辛万险,然而弦歌不辍。这段时间,后来从明德走出了廖山涛、丁夏畦、唐稚松等一批院士和名家,似有当年西南联大之风范和成就。当年,明德学生在读书之余,不忘国事,走上街头,走向乡村,积极投身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更有一批明德青年投笔从戎,奔赴抗日前线、奔赴延安。


  图片说明:这张图片反映了一著名历史事件的组织策动者的情况。图中人物名俞劲,明德毕业后考入北平高师理化科就读。是北平学生自治联合会、北平各界联合会负责人,是五四运动主要的、最为积极的组织者。1919年8月初,俞劲因山东事件,写信给明德中学校刊编辑部,联络声援北平爱国学生运动,被警察跟踪而被捕,信件也没寄出。


  三、名师与高徒:明德学校浩瀚壮伟的人物长廊

  1.明德历史上的教育家群落现象。著名历史学家吴相湘编写的《民国百人传》,共有四卷,独将胡元倓摆在首卷第一人,自有其道理。胡元倓终生磨血办教育,为国家和民族培养和造就了数以万计的杰出人才。而在这些明德学生中,受胡元倓个人人格魅力的影响,日后成为教育家的则比比皆是。(见列表)

  2.“学校里只要教员整齐,学生便乐于受教。”——胡元倓。胡元倓对师资的选聘极为看重,民国时期,明德的师资十分牛皮。他选聘师资的手段不亚于“讨钱”的手段。一是他自己培养。他喜欢用明德毕业生中学成归来的人。这类人,他熟悉他们的底细,他认为明德学生学成后要继续为明德服务;另一方面,这类人也知晓明德的办学套路,可传承明德办学精神和作风。明德教员中毕业于明德的比比皆是。典型的有谢祖尧、何公望等。二是他去挖其他学校的优秀教师。其他学校的校长大多就是他明德的学生,所以只要他看上的人,他没有挖不到的,挖的时候他不摆老资格就不错了。如从兑泽挖郑扬新老师。三是不择手段显诚意。他看上一个人,如果一急起来,他干脆下跪。著名的跪聘名师的故事就是出自他身上。那是明德初创时,急缺日文老师,刚好听说陈介回国探亲结婚,胡元倓不管陈介还需回日本继续学业的事实,硬是用下跪的方式把他聘了两年。四是用拉、诱惑的手段聘人。典型的是聘钱歌川的过程,不管你同不同意,他拿了聘书并提前支取的工资就往他家里跑。他给的工资比人家中学给的高得多,甚至比大学给的标准还高。这确实是个诱惑。所以,明德的师资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长沙市著名的教师基本上都在明德兼课。新中国建立后,湖南师院从湖南大学独立出来,好几个系的系主任就是从明德中学教师任上调过去的。


  图片说明:这是一张名为《新长沙市实测详图》的地图。由武昌地学社1936年10月印制。图中 详细标注了当时长沙各公私立学校,反映出当时长沙学校林立,教育发达之气象。

  3.明德创办初期的辛亥人物群落现象。由于先前所述的原因,辛亥革命时期打天下的人很多是出自明德中学。这也就在明德历史上涌现出了一个辛亥人物群落现象。就连胡元倓本人,虽说他并没有直接参与革命,但是他与旧势力势不两立,同情和支持革命,给予了革命志士们很多的帮助。因此,在他去世时,国民政府颁发褒奖令中就有两条,称为“游学东瀛,参加革命,”“宣扬主义,不遗余力。”全然一派对辛亥元老的颂词。

  4.五四时期明德人物群落现象。这一时期,当时即露锋芒的五四式人物有:俞劲、陈大榕、匡互生、唐耀章等。后来在国民党方面成大器的这一时期的明德人有:黄少谷、张平子等。后来在共产党方面成大器的这一时期的明德人有:任弼时、颜昌颐、詹乐贫、毕磊、欧阳钦等。


  图片说明:这张图片反映了一著名历史事件的组织策动者的情况。图中人物名俞劲,明德毕业后考入北平高师理化科就读。是北平学生自治联合会、北平各界联合会负责人,是五四运动主要的、最为积极的组织者。1919年8月初,俞劲因山东事件,写信给明德中学校刊编辑部,联络声援北平爱国学生运动,被警察跟踪而被捕,信件也没寄出。

  5.明德之后,必有达人。自1903年创办以来,明德学校即以教育救国、民族复兴为己任。百年明德,人才辈出,灿若星河。兹就明德人杰稍稍列举如下:自1903年创办以来,明德学校即以教育救国、民族复兴为己任。百年明德,人才辈出,灿若星河。兹就明德人杰稍稍列举如下:中国奥运之父——王正廷(明德学堂早期的教师)。中国现代经济学之父——陈翰笙(明德中等商业本科学生)。中国盲文之父——黄乃(明德新制初中第36班学生。黄兴的遗腹子)。中国流行音乐之父——黎锦晖(明德学堂早期的教师 。明德校歌曲作者)。中国现代戏剧之父——欧阳予倩(明德经正中学第二班学生。后为明德教师)。中国稀土之父——肖祖炽(明德新制第二班学生)。中国GPS之父——刘经南(明德高35班学生)。中国哲学第一人——金岳霖(明德早期学生)。中国外交史学奠基人、中国第一任常驻联合国代表——蒋廷黼(明德中学第一班学生)。中国消化病学奠基人——张孝骞(明德旧制中学第五班学生)。中国农史学科奠基人、开发大西北的先躯——石声汉(明德旧制第18班学生)。中国计算机科学和软件工程的先驱和开拓者之一 ——唐稚松(明德初中第57班学生)。中国昆虫病毒学研究开拓者——李宗池(明德中学第21班学生)。中国航空发动机事业奠基人——张世英(明德中学高中第10班学生)。中国环境法学奠基人——文伯屏(明德中学 高中第30班学生)。中国森林病理学奠基人——李传道(明德中学高中第16班学生)。澳门眼科开拓者——袁守隅(明德中学高中第21班学生)。中共党史的巨擘——龚育之(明德中学高中23班学生)。中国第一架军用飞机设计师——程不时(明德中学高中第32班学生)。中国第一个用西法炼锌的实业家、湖南有色金属冶炼奠基人——饶湜(明德经正本科第2班学生)。新中国高等工程教育的奠基者之一 ——邓颂九(明德中学高中第11班学生)。中国核武器引爆控制系统和遥测系统的开拓者之一 ——俞大光(明德肄业学生)。中国农业抽样调查与农业普查理论与实践的奠基人——刘宗鹤(明德新制初中第31班学生)。中国近现代史学先驱,中国文化学的奠基人,现代儒学宗师——柳诒徵(明德早期教师)。中国清末民初教科书的开拓者、国语教材的先行者——李步青(明德早期教师)。中国统计学创始人——李蕃(明德旧制第10班学生)。中国防腐工程学的奠基人和开拓者——左景伊(明德高10班学生)。世界冰冻切片机、切片冻替法、微孔过滤榭落细胞法的发明人——张伯毅(明德高9班学生)。我国基础流体力学及交叉学科研究开创者——吴耀祖(明德初中第51班学生)。中国胃肠外科学奠基人之一,也是重庆医学院奠基人之— ——左景鉴(明德旧制第23班学生)。华文字库创始人——黄克俭(明德高中3连12排学生)。中国诗词改革的先驱——吴芳吉(明德中学教师)。民国历史上的第一任外交部长,也是中国外交史上担任“外交部长”这一职务的第一人——胡瑛(明德经正中学第二班学生)。中国共产党最早的军事领导人之一 ——颜昌颐(明德中学学生)。中共山西省委第一任书记——颜昌杰(明德中学旧制第20班学生、颜昌颐烈士胞弟)。我国新音乐运动的奠基人之一 ——张曙(明德中学音乐教师)。中国会计界先驱,中国会计师制度的创始人——谢霖(明德教师)。中国泥盆纪研究奠基人——田奇镌(明德旧制第9班学生)。清华大学无线电系奠基人之一李传信(明德高25班学生)。中国农村社会学的开拓者之一 ——杨开道(明德第10班学生、世界桥牌皇后杨小燕之父)。兰州大学创始人——辛树帜(明德中学资深教员)。中国科学院金属研究所创始人——李熏(明德中学学生)。中国微生态学创始人之一 ——刘秉阳(明德旧制第25班学生)。中国空间天文实验室的创始人——艾国祥(明德高16学生)。华东师范大学创始人之一 ——刘佛年(明德旧制第27班学生)。中国近代高等书法教育的第一人——胡小石(明德中学资深教员)。中国宪法之父——张君励(明德中学教员)。中华民国的创建者之一、华兴会创始人——黄兴(明德中学教员)。华兴会、同盟会创始人之一 ——陈天华(明德中学教员)。民主革命先驱之一 ——宁调元(明德第1班学生)。中国海洋天然产物化学研究的开拓者和奠基人——龙康侯(明德学生)。现代游记写作第一人——易君左(明德第8班学生)。


  图片说明:此为胡元倓一封家信,时间大致为1937年或1938年的8月,信中记载了胡老校长计划在广西桂林一叫良丰的地方和李四光(中央地质研究所)合办明德分校。


  四、先行与卓越:明德学校在中国教育史上的历史地位

  1.明德商科和明德大学的历史地位。明德商科:我国第一所商业专科学堂。1906年,胡元倓向商部呈上《拟办高等商科呈文》。开始的时候是计划在上海举办,后因故改设南京,先为私立,后获得两江总督端方的支持,改为明德南京官立高等商业学堂。这是我国第一所官、私立商业学校。当时就读的学生有胡明复、茅以升等。明德大学:全国私立大学之首。1912年6月,胡元倓商请黄兴等27名军政学界要人和社会名流联名上呈教育部《增设大学于汉口文》,获得袁世凯的批准。后考虑到北京人文等资源条件胜于汉口,遂于1913年4月在北京创办私立北京明德大学,首任校长章士钊,后改为李傥。北京明德大学办得很好,在当时很有影响,曾两次获得教育部的嘉奖。1914年春,教育部视学报告,北京私立民国大学、私立中华大学、私立明德大学、私立中国公学四所私立大学中,明德大学办理最优。1915年春,教育部举办全国专门学校成绩展览会,审查结果,明德大学得77.8分,居全国私立大学之首。1916年,为声援反对袁世凯称帝,北京明德大学停办。1918年范源廉自美国考察归国,在其支持和鼓励下,胡元倓于1919年在汉口恢复明德大学。明德大学办到1926年,终因资金困难及时局因素,而停办。

  2.“北有南开,南有明德”说法的由来。1934年4月,天津《大公报》经理、著名报人胡政之,一路南游,考察南方各省教育。于当年4月28日在《大公报》上发表了《湘省之教育》一文,其中说道:“明德南开不啻南北两大学府!……明德似在南开之上。”一时,“北有南开,南有明德”的说法传遍中华大地。1937年10月,张伯苓先生来长筹办长沙临时大学,其受邀访问明德中学,在明德发表《学校教育与创造精神》的演说。他说道:“明德比南开长三岁,应该是南开的哥哥。”“明德学校是私立学校中最好的学校。”张伯苓先生这一番讲话,更是对“北有南开,南有明德”这一美誉最好的注脚。

  3.国共两党领袖为明德题词。明德是一所国共两党领袖都题过词的学校,这在中国各所学校中,属十分罕见的现象。毛泽东:时务虽倒,而明德方兴。清朝末期,百日维新期间,湖南是一个积极响应维新改革的省份,率先创办了时务学堂,这是一所带有革命性质的学堂,培养了一大批日后从事反清活动的革命志士。明德创办后,其革命救国的特点更为明显,黄兴在这里成立了华兴会,发展了大批的反清志士,日后正是这样一批人多次组织武装起义推翻了清王朝。1919年,在湖南是不平静的一年,尤其是在学界,运动十分红火,又是“驱张运动”,又是“五四运动”,明德学子在这些运动中勇立潮头,十分活跃。1919年8月4日,青年毛泽东敏锐地抓住这些学界动态,在《湘江评论》第四号上发表了《本会总记》一文,文中盛赞“光绪末年的明德学生,在省城颇负时誉。……时务虽倒,而明德方兴!”蒋介石:止于至善。1932年11月7日上午,蒋介石莅临明德视察童子军,参观视察一番后,感动于明德办学业绩,欣然提笔书写了“止于至善”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赠给明德中学。此事,在蒋先生的日记中有记载。

  4.一场盛况空前的教育聚会。1920年10月的下旬,对于湖南教育界来说,是一个盛况空前的时期。这些天,在湖南教育学会的精心策划和组织下,长沙迎来了世界著名的教育家杜威、哲学家罗素,国内蔡元培、胡适、吴稚晖、赵元任、杨端六、章太炎等教育界名流也汇聚星垣,各位教育大师纷纷发表演说。这次聚会,国内这些教育大佬们就是住在明德中学。他们在明德中学,发表演说,举行座谈会,盛赞明德办学风气和办学成就。显然,这也是明德校史上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情。当时省城的报纸以及赵元任先生留存下来的英文日记以及照片对这一划时代的历史性事件都有详细的记录。当时毛泽东也积极地参与了这一活动的接待工作,担任了这些名人演讲时的记录员。


  图片说明:此为蒋介石第三次来长沙的日记,记载了蒋到明德视察的事实。系从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院所收藏的蒋介石日记中的抄录件。

  5.“泰安球王”。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开始,国内教育趋向于欧美教育,对体育运动极为重视,尤其是田径和球类运动。明德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发展了排球、篮球、足球、网球、棒球等球类活动。排球是当时的校球。学校有校队,班级也建有球队,经常举行各种级别的球赛,球类运动氛围十分的浓厚。当然更值得一提的就是比赛成绩了。当时没有成人球队,代表长沙参加省赛、代表湖南参加国家比赛的基本上就是明德的球队,而且比赛成绩十分了得,明德因为校门开在泰安里,因而被誉为“泰安球王”。经常性地街道两边上演着“一路鞭炮接球王”的盛况。一直到现在,明德的男子篮球仍然称霸于湖南中学界。

  6.全国十佳模范中学之首。1933年国民政府教育部视导湖南教育,教育部审核结果,认定各省私立学校办学成绩,湘省居第一。此次视导,实际上是一次全国范围内的中学教育的全面督导,教育部根据视导的情况,评选出了全国十佳模范中学,明德中学位居榜首,其他还有:天津的南开、江苏的扬州、四川的聚奎、江西的沁远、上海的南洋、浙江的春晖等等。此外,当时社会上还有全国三大私立名校之说,分别是:湖南明德、天津南开、江西沁远。

  7.“湖湘气韵,半出明德”之解读。2012年4月,著名学者余秋雨先生受邀来到明德中学,认真参观了校园文化和校史陈列馆,并为全校师生进行了一场演讲。盛大的演讲会是由一个叫做钱锦的高二女学生主持的,当时余先生还为校方安排一个学生妹子给他主持演讲会似有不高兴之感。但一番下来,余先生为明德巨大而深厚的文化磁场所感染,欣然为明德手书了“湖湘气韵,半出明德”八个大字。“湖湘气韵,半出明德”,明德当之无愧!


  图片说明:赵元任先生1920年10月下旬陪同罗素到长沙,在10月26日写下的英文日记中,对罗素、杜威在长沙的活动和演讲记载十分详细。

  首先,明德源出湖湘学派文化发脉地——湘潭隐山。这样一所学校带着浓浓的湖湘气韵和湖湘文化基因。其次,明德“磨血教育”的精神以及“坚苦真诚”的校训,就是典型的湖湘人的精神特质。明德人的“磨血”和“坚苦真诚”就是湖南人“吃得苦,耐得烦,霸得蛮,不怕死”特点的另一种解读。再次,近代以来从湖南走出去的社会精英和学术名流,很多是出自明德,或者说出自受明德影响而举办的一些学校。

  教育救国,明德成为湖南近代教育的先驱;革命救国,明德成为辛亥革命的策源地;爱国自强,明德孕育了任弼时等大批革命先驱;坚苦真诚,明德成就了院士群落的行业先锋;独立自尊,明德承启了湖湘文化之学风;新的时代,湖湘气韵,中西会通再步巅峰。

  图片说明:赵元任先生陪同罗素来长时,和一批国内教育界名流都住在明德中学。赵元任喜欢摄影,在明德拍下了一些珍贵的照片,此照片系10月27日清晨所拍摄,拍的是明德一学生在撑杆跳高,照片上甚至还标记了当时拍摄时所用的光圈和曝光时间。赵元任女儿赵新那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