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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中国父亲节诗歌特辑

Neonbrand / 摄

  不远的山头,伫立着一块丰碑,坚毅、威严、深沉,那么远,那么近,敦促我不停向它的高度奔跑、攀登。

  到达山顶,我在他面前,盘腿坐下,试图读懂碑文复杂的含义,直到我在风沙中化成了另一块碑,才惊觉原来只有简单两个字——父亲。

  此时他早已褪去光环,如此平凡,身影却滚烫、完整、厚重、伟岸。

  八月八日,因“八八”和爸爸的读音相近,“八八”两字连缀起来又像一个 “父”字,在1945年由上海一些有识之士提出设立为中国父亲节,又称“爸爸节”或“八八节”,它不仅是一个为弘扬孝文化而设立的节日,更包含着深厚的文化内涵和历史意义。

  今天,让我们一同在诗歌中,回忆岁月中和父亲有关的点滴琐事,感受这份浓厚深重的爱意。

本期诗人:

陈惠芳  陈群洲  刘 年  草 树

谈雅丽  康 雪  刘 羊  苏启平

宋北丽  贺予飞  聂 泓  十 子

周正良  李燕京  蒲 楚  王伏红  楚 人



  陈惠芳|孔雀表

  零点过后
  我准时给手表上发条
  手表每天吃饱一餐
  就够了

  这是一块机械表
  这是一块孔雀表
  这是父亲40年前奖给我的
  一块手表

  那一年,我带着沾满泥香的心跳
  进了城
  4年前的一个清晨
  父亲停止了呼吸
  孔雀表搁在我的床头
  还在不快不慢地走

  一块亮壳子的好表
  一块从未维修的好表
  父亲的指纹,留存在上面
  父亲的体温,留存在上面

  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唯一的最亲近的时间

  诗人简介:陈惠芳,1963年1月生,湖南宁乡人。1984年毕业于湘潭大学中文系。现供职于湖南日报社。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乡土诗派“三驾马车”之一。1993年参加《诗刊》第11届“青春诗会”,1996年获第12届“湖南省青年文学奖”。2018年获第28届中国新闻奖一等奖。已出版诗集《重返家园》《两栖人》《九章先生》《长沙诗歌地图》。



  陈群洲|46岁的父亲

  一家人见面的地方
  依然在清明的山坡上,这个雨中的
  小小院落。41年间,晚辈们一处处搬家
  只有父亲陪着爷爷奶奶
  始终住在地下室里

  雨太大,原谅我们将一些礼节省略
  比如上香,下跪嗑头,放炮竹
  烟也没有办法点。嗜烟如命的父亲
  滴酒不沾,只能以酒代烟
  给他满上一杯,饮了这盅酒
  我们就开始家长里短
  海阔天空

  这一天,我们谈孩子们的学习
  谈母亲的健康,什么都谈
  唯独不敢谈年龄。大姐63岁
  二姐58岁,我55岁,弟弟54岁
  而父亲46岁。晚父亲5年出生的
  母亲,今年83岁了
  父亲,还是永远的46岁

  诗人简介:陈群洲,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湖南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湖南诗歌学会副会长,湖南蓝墨水上游诗群发起人。



  刘 年|父亲送我上车

  都无能为力
  他无力阻止自己咳嗽
  我无力阻止自己
  去昆明打工

  肝在硬化
  脑动脉在硬化
  风在硬化,世界在硬化
  他捧着肚子
  像捂着满腹的苦水
  曾经无所不能的英雄
  老成了路边的槐

  上车的时候
  他告诉我,一个人在外
  要注意身体
  多吃肉,少熬夜

  每个字
  都讲得很慢
  一笔一划
  工整如同遗嘱

  半年之后,回过头去看
  那真是遗嘱

  诗人简介:刘年,诗人。



  草 树|父亲

  “从这张照片就看得出
  现在颈脖都干了”
  父亲坐在沙发上
  说完身子朝靠背缓缓靠去
  手下意识抚了一下右边的头发

  他仿佛驱赶一只感觉里的蚊子
  我们一时陷入话语的塌陷
  这是父亲少有的姿势
  大部分时光,他在门口低头刨沙石
  或仰首,把干草甩向牛栏楼上

  挂在墙上的照片,摄于十年前
  正是我乔迁新家,父亲五十八岁
  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牙齿微露
  整齐洁白如同葵花籽

  诗人简介:草树,本名唐举梁,六十年代生于湖南。现为湖南省诗歌学会副会长,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创意写作班兼职教授。有作品发表于《诗刊》《十月》《诗江南》《诗建设》《汉诗》等刊物和入选各类选本。2012年获第20届柔刚诗歌奖提名奖,2013年获首届国际华文诗歌奖、当代新现实主义诗歌奖。作品《玩沙子的孩子》参展2013年鹿特丹——北京文艺网国际同步诗歌节。长诗《精馏塔》被翻译成英文在英国与获奖诗人合集出版。著有《马王堆的重构》《长寿碑》等诗集四种。



  谈雅丽|熬制蜂蜜的时光

  和着蜂蜜熬制的黄昏
  有着稠密野草花的甜香

  父亲的药房堆满大山田园的动植物
  白术,黄柏,乌梢,金银,蝉蜕
  一条金白相间的蛇盘旋在玻璃瓶里

  小煤炉的铁锅里,蜂蜜温暖地流动着
  我从起泡的蜜中挑出一根糖线来品尝

  父亲母亲和我,在他们老去之前
  我还有很多时光陪伴他们
  用熬制的蜜做一幅上好的药丸

  父亲啰嗦,新做的药丸须得大小一致
  赶在蜂蜜变冷之前
  他新染的头发渗出了白丝
  母亲空闲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芝麻茶
  天下美味都要先运送进女儿的肠胃

  我不是很多年前听话的少女了
  我喜欢这样时光,在小镇
  许多人都留守在孤独的平淡里

  我手中有药丸香,我心里也有
  他山之上明日会新长了灵芝,也许是萱草
  对于我们来说,这都是一味药
  我们在一起,相守着,相爱着
  蜂蜜中掺着苦涩的药粉,才能平和地
  治愈人间的疾痛

  诗人简介:谈雅丽,湖南常德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36届高研班学员。参加诗刊社第25届青春诗会。获湖南青年文学奖等多个奖项。出版诗集《鱼水之上的星空》(“二十一世纪文学之星”丛书)《河流漫游者》;散文集《沅水第三条河岸》《江湖记:河流上的中国》。



  康 雪|出嫁后

  有一次,妈妈从山里干活回来
  给我带了一把狗尾草。
  还有一次,我在摘打碗碗花的时候
  爸爸递给我几朵紫色的大蓟

  这都让我感到难过
  我的父母,当了几十年拙朴的农民
  突然这样天真、浪漫

  这让我想要流泪。我宁愿他们永远保留
  那点粗野,认为花草尽是无用之物
  我宁愿我们之间
  还存在着分歧甚至争执,这多么必要。

  诗人简介:康雪,曾用笔名夕染。1990年生,湖南新化人。现居益阳。曾参加第4届人民文学新浪潮诗会、第34届青春诗会,有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十月》《诗刊》等。出版诗集《回到一朵苹果花上》。



  刘 羊|父亲的腰痛史

  窗外白雪如盖。楼下锅炉房冒着热气
  刚从一场剧痛中缓过劲来的父亲
  回忆起他的腰痛史——
  一次是十几岁从树上掉下来
  把身体摔成一个鸟窝
  另一回是三十几岁,他被一块大石头缠住
  腰椎突然不能动弹,仿佛埋进一根钢筋
  他的人生从此彻底改变了!随之改变的
  还有一家四口,低矮的屋檐下
  谁也挺不起腰来。每当大雪降临
  他的双腿总能准时预告大地深处的寒颤
  雪总是从头顶白起,随之如膏药缠满腰间
  当他走进医院,准备打场小小的埋伏战
  无意间却拦截了一个更大的敌人
  这个顽敌究竟是何时潜入、如何潜入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只知道
  一场又一场雪无来由地下过来
  下得须发皆白,天地皆白
  下得每个子女都小心翼翼
  故事尚未讲完,父亲疲倦地眯上眼睛
  把身体蜷缩在白色床单里,如同一只
  冬眠的刺猬,他仍在默默积蓄着力量
  不知道下一场大雪何时降临

  诗人简介:刘羊,本名刘建海,湖南洞口人。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中文系。



  苏启平|父亲的扁担(外两首)

  父亲的扁担

  母亲走在前面
  父亲用结实的竹扁担
  一头挑着我
  一头挑着弟弟
  影子排列成三角形
  里面盛满阳光

  父亲去了另外的世界
  用他的竹扁担
  挑走了所有的困难
  妈妈,弟弟和我
  组成的三角形
  把悲伤牢牢地锁在心里


  眼镜

  父亲的白发一天比一天多
  把夜晚的灯光调到最亮
  报纸上的文字依旧一片朦胧
  时光再轻再慢一点
  任我怎么回忆,也想不起
  父亲何时模糊了眼睛

  孩子不小心打碎了眼镜
  父亲露出微笑,温润而暖和
  配镜师傅大声问我父亲的视力
  翻遍所有的书本
  也找不到父亲眼镜的度数
  找不到他衰老的方向


  不再坚强的父亲

  护士用毫无表情的动作
  在几近停止流动的血管
  抽取了六管鲜红的血液
  不疼,声音像三十七年前
  第一次我打针时父亲的安慰
  这刻,距离父亲和这个世界
  还有两个三十七分钟

  医院到老屋的距离
  是二千二百二十秒
  颠簸的车厢里,父亲望着母亲
  最后三十七分钟
  父亲不再坚强
  成年后的父亲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尿湿了裤子

  诗人简介:苏启平,1977年12月出生,湖南浏阳人。高级教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在《星星》《散文诗》《诗潮》《山东文学》《湖南文学》《散文诗世界》等多种报刊发表。曾获第二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第十二届中国散文诗天马奖等。著有散文诗集《回不去的故乡》等四部。



  宋北丽|月夜与桂香

  桂香,欲言又止
  一只蛐蛐,用颤抖和忧伤
  完善秋的审美

  父亲,沿着我的梦回来吧
  穿过那片白桦林
  今夜,草木泪流满面

  我总是误入月下的回忆
  总是恨一地桂花
  掩去徘徊的足迹

  对着我的北方喊一声
  桂香就低一寸;再喊一声
  月色,就白了一树

  诗人简介:宋北丽,主任记者,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岳阳市诗歌学会常务理事,岳阳楼区作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诗洞庭》副主编。出版诗集一部,有作品发《诗刊》《草堂》《湖南文学》《诗林》《啄木鸟》《湖南作家》《湖南工人报》等刊物。获岳阳市第五届文学艺术奖,有诗入选《每日好诗》和诗歌年选。



  贺予飞|不逊之心

  我收集U型磁铁,走能掉头的行车道
  将深夜的诗稿一行行
  按下回车键。如果可以
  我希望把它们
  能在父亲身上使用一次

  现在的他,不属于城市
  也回不去村庄
  练习了大半辈子,不像个知识分子
  也没能成为合格的商人

  现在的他,两手空空
  还义无反顾地
  朝一场大雨奔去

  诗人简介:贺予飞,1989年生,湖南宁乡人。博士,大学教师。曾入选诗刊社第37届青春诗会,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中国诗歌》《草堂》等刊物。



  聂 泓|秩序

  早稻收割以后
  田埂上的辣椒越结越密
  很快就红了

  凌晨5点起来
  父亲,把带疤痕的辣椒挑出来
  给又好看,又结实的

  喷上井水,晾一会
  整齐地装入箩筐
  吃完早餐,天还蒙蒙亮

  通往风石堰的山路上
  父亲在前,我在后
  晨风吹拂

  天边有几颗星星在移动
  仿佛集市的灯光。一切那么遥远
  又那么可信

  2021.8.6于玉合山下

  诗人简介:聂泓,本名周建元。湖南省祁东县人。湖南省诗歌学会常务理事,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2011年习诗,也写诗评。有作品散见于《诗刊》《绿风》《诗探索》《西北军事文学》《绿州》《湖南文学》等刊物。2014年出版个人诗集《一列穿过县城的火车》。



  十 子|诗二首

  我对天空和大地无能为力

  老家门前的小溪
  越来越像父亲腕上的血脉缓慢枯瘦

  苍白的鹅卵石
  仍回响着曾经的澎湃
  两岸的荒草
  一遍遍将涛声和呼喊抹杀

  我的房屋风雨飘摇
  我的兄弟姐妹各奔东西
  没有一个人踏着狗吠归来
  与父亲对饮
  所有的夜晚只会越来越深

  除了眺望远方
  除了回到家园
  我对天空和大地无能为力
  别无他求

  我只担忧今年故乡的雪
  会全部落在父亲的头上


  越来越少

  父亲说 村里的树越来越少了
  树上的叶子越来越少了

  父亲说 你多回家走走看看
  村里的老辈越来越少了

  父亲说着说着就不说了
  他头上的黑越来越少了

  现在 他的话越来越少
  爱看夕阳一点点沉下去

  诗人简介:十子,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作品若干,著有诗集《星语心弦》《峥嵘或审视》。



  周正良|胡须

  有一种心情
  就像捂脸的手向下移动
  露出那个可以看世界的器官时
  有点湿润的感觉

  从指尖末,划过涕零之痕
  向下,抵达荒芜

  请把世界睁开
  眼光不可觉及的伤
  就在手捂的地方堆积
  秋天来的时候,叶落愁涨
  像大湖深切的苇叶
  开始空洞地成熟起来

  忽然就爬满了整个腮帮
  而且疯狂地向纬界扩张
  侵略者般无情
  就这样占领着容颜
  蚀馈岁月里仅存的一片红

  于是,淡泊了的营养
  喂养胡须,黑白疯长

  余生,就这样了
  请放开双手
  从秋天开始
  让胡须长成自己的模样

  诗人简介:周正良,湖南南县人,生于60年代末。军旅21载,现供职于岳阳市人防办。系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理事,中国民俗摄影家协会会员。



  李燕京|父亲

  每当“八一”
  父亲总会拿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发黄的军装照
  他看照片时,照片也在仰视着他
  他擦了擦镜片
  就像擦拭过去的岁月

  多年来,这情愫
  朝朝暮暮魂牵梦绕
  就像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山
  用来自灵魂的一种灼灼目光
  也无法溶化

  面对肩章和五角星帽徽
  他的目光如此坚定与生动
  一些情结,都在远处
  像刚从窗外的泥土中长出来
  每当这时,我们像窗台上的云竹
  安静地聆听

  十七岁的年纪
  背起故乡的山山水水
  走进军营

  本想成为一只飞翔的雄鹰
  却在地下室排列组合神秘数字
  三年自然灾害
  啃着干瘪瘪的窝头
  跌倒在黄昏,再站成黎明
  用汗水垒起北京的护城河堤

  驻守边陲,与死神擦肩
  紧握方向盘,七天七夜
  消失在月色里
  又在朝霞里追赶太阳

  如今,白发稀疏,背影发亮
  他轻抚面颊
  脸上的褶皱,就像
  一层层暖流
  藤椅上,刚毅如一座山
  我的目光,始终无法抵达

  那些光辉的片段,那些
  曾经的坚守
  还有深藏脑海守口如瓶的秘密
  是他的全部
  也是他随时放牧灵魂的地方
  如同我,面对镰刀锤头
  和那面高高飘扬的旗帜


  诗人简介:李燕京,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三度诗社社员。偶有散文和诗歌散见于《湖南文学》《作家天地》《鸭绿江》《中国流派》《湖南诗歌》《白天鹅诗刊》以及《环境日报》《湖南日报》《湖南工人报》《娄底晚报》等报刊杂志。诗观:以一颗无尘的心,还原生活的本真,以一颗善良的心书写生活中的悲悯和感动。



  蒲 楚|一些叮嘱是爱与悲伤

  那一晚月光很轻,八十岁的祖父谈起了死亡:
  我过世后就埋在老祖山,对着水库
  这些书、族谱你保管好,援朝纪念章
  到时放在我的胸口

  这一晚月光更轻,父亲帮我整理祖父的
  遗物,突然说:
  我的存折都在书桌右边的抽屉
  所有的密码,都是那个数字

  他的语气,与祖父一样
  平静、柔和
  他的神情,就是当年的祖父
  月光落在上面,爱与悲伤交替呈现

  2018年2月于湖南田南湾

  诗人简介:蒲楚,又名楚浪,本名蒲申华。1980年5月生于湖南邵阳。曾有组诗发于《绿风》《飞天》,有作品入选《2009-2010中国打工诗歌精选》等选集。曾获全国“我的打工生活”征文诗歌类一等奖等各类奖项。



  王伏红|回忆是件残忍的事

  七月的一个下午
  那么静寂,云压下来
  一道闪电,于是
  抬起头来,望向闪电撕开的那道口子

  父亲习惯坐在院子
  烟圈上升,在满头的白发间萦绕
  看不清父亲的脸
  门前的老树还是原来的样子
  呆在原地屏住呼吸
  多年来,有风吹过也不摇摆
  遥远的童年
  在父亲的注视下
  学着生火做饭,学着握毛笔
  学着摇头晃脑读增广贤文
  在父亲的陪伴下
  爬岳麓山,在湘江游泳
  摇摇晃晃骑车
  学会快乐地拥抱日子的残缺

  雨过后,晨曦依旧美丽迷人
  黄昏偶尔会变得明亮
  春天有雨落下,秋天的叶会铺满小院
  过去发生的事情仍在缓慢地发生
  回忆像七月一样疯长
  父亲一次次回来,只是固守沉默
  回忆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2021.7.21

  诗人简介:王伏红,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诗歌与朗诵爱好者。



  楚 人|坐在昨天的父亲

  四十多年来
  父亲一直坐在昨天
  坐在妈妈的眼睛里
  坐在资水的船头上
  坐在那长满松树的山腰上
  脚踏一汪山塘
  永远望向对面的山峦

  很多年以来
  我一直把没有父亲的日子
  当作一块磨刀石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砥砺理想的锋芒

  我的理想很简单
  就是希望我的孩子
  从小到大有父亲可喊
  上学有书包可背
  过年有新衣可换
  不会穿漏脚趾的鞋踏雪
  不要放学后挖红薯绿笋
  当作成长的口粮

  今天的生活
  比理想的竹笋长得更高
  我的父亲
  这么多年来
  一直坐在昨天
  不论我想不想他
  从来不曾来到我的梦乡

  诗人简介:楚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潇湘诗会诗歌义工,《诗歌导报》编委,湖南新乡土诗早期实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