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小儿科”中的天地大道
蒋军荣
1922年，在“儿童歌舞剧之父”黎锦晖的笔下，诞生了一首让中国人从小唱到老的童谣——《小兔子乖乖》。而在这之前一年，日本著名诗人、歌者三木露风与古典音乐作曲家、指挥家山田耕筰合作的童谣《红蜻蜓》，迄今仍闻名世界、长久不衰。从这两首产自不同国度的童谣所具有的艺术内涵和精神内涵，从其所产生的深远社会意义和艺术文化价值来看，我们可以旗帜鲜明地说，深层次影响了无数孩子心灵的童谣创作不是“小儿科”！
童谣是什么？童谣是一种表达生命起始时期的生命状态的语言与音乐的符号体系。好的童谣是孩子成长必不可少的生活内容和生命天赋的自由体验，能够让孩子的世界更加丰富多彩，能够帮助孩子建构美好的心灵和外部世界，在孩子的心中植入真善美爱的种子，守护孩子天真率性的生命之道。西方的音乐人类学家对于童谣功能的认知，可分为以下十项：催眠，沟通亲子情感，游戏与交往，个人娱乐，学习语言，理解生活及伦理，歌舞健身，参与成人劳动，认知与表达自然，社会政治符号。
可以说，童谣是每个孩子健康成长必不可少的“精神维生素”！为什么会有不少成年人认为童谣创作是“小儿科”呢？这显然是思想和认知出现了偏差。这与我们长期以来，重视知识和技能教育而轻视文化和生命教育、重视功利教育而轻视道德教育的成长环境有关。
童谣创作不是“小儿科”，而是一种高超的艺术创作！理由有三：
其一，创作者需要保持一颗融贯大道的童心。苏东坡一再强调“童心即道心，柔软亦真人”，晚明杰出思想家李贽更是说“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童心是道心，童心是一念本心！犹如青绿大山胸膛自然流出的山泉水，清澈，纯净无染，透明晶莹。
我们生活在一个固态的、经验的世界里，要想达到空灵的生命境界，是难上加难。另外，现代人的欲望膨胀，许多人产生物质崇拜、金钱崇拜，我们离童心越来越远了。相由心生，乐如其人。作品是内心的回音壁，是人品和艺品的延伸，唯乐不可为伪。
没有一颗天然、朴素、纯真的童心，自然就不了解孩子的精神世界，少了这种本源的生命体验，“发而为言语，则言语不由衷；著而为文辞，则文辞不通达”，如果不能以孩子的眼光去观察世界，不能以孩子的认知去感悟世界，不能以孩子的语言去反映世界，又怎能写出孩子的心之想、心之乐、心之需和心之向？写出的童谣又怎能让孩子的心灵产生共鸣，从而赢得孩子的喜爱呢？所以，成人要写好童谣，需要真诚地保持一颗天然纯真的童心，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其二，创作过程中要充满童真健康的心境。创作不是高谈阔论的道德先验主义，而是设身处地的精神实验主义。因生计环境使然，或受经济利益驱使，许多创作者认为童谣创作没有多大的“吸金力”，更愿意创作需求大、见效快、传播广、收益大的流行音乐，而严重忽视了少年儿童是国家和我们每个家庭的未来和希望，他们的茁壮成长少不了经典童谣这种精神食粮，童谣也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有句古话“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我想，在生命的初始阶段，有了童谣的滋养和美育，对于孩子的性格、人格的塑造乃至人生观、价值观、宇宙观的形成都会产生积极、重大的影响。雨果说，音乐是开启人类智慧宝库的三把钥匙之一。所以，真心为孩子创作，绝不是“小儿科”，而是一种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的体现，是一种济世情怀，是一种大爱。
其三，大道无术，大道至简。中国艺论里说：“先需得法，中需有法，后需变法，无法之法乃为至法。”无技巧是艺术创作难以达到的一种高度和境界。孩子天真无邪，感情并不复杂，他们的心智和对音乐的感悟能力还处在成长阶段，很稚嫩。所以，创作童谣是“戴着镣铐跳舞”。
从技法层面来看，童谣创作对于调性、音域、音区、节奏、节拍等要素都有很多限制，篇幅要短小精悍，立意要新颖别致，构思要独具匠心，语句要浅显易懂，歌词要合辙押韵，诵读要朗朗上口，联想要丰富奇特，音域要狭窄适度，节奏要简单易学，旋律要平稳流畅，音调要优美动听，表情要富有童趣，风格要纯净快乐。
所以，在极其受限的空间里，用有限的音乐素材能自然地流出纯真美好、率性阳光、孩子喜欢并能传唱的作品，多数情况应是心之所至，意之使然，是一次难得的艺术感应，一次玄妙的灵感爆发，怎么能说是“小儿科”呢？创作中还要有与时俱进、偕时同行的眼光，充分观察和体验孩子们的健康成长，以现代的语境和孩子喜欢的方式写出能拨动孩子心弦的精品力作，不能闭门造车地制造成人化或幼稚化的精神残次品。
新时代的灿烂阳光普照中国大地，大地上的一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在这美好的时代，期盼更多的创作者特别是年轻的创作者加入到童谣的创作队伍，以童心、爱心和诗心写出更多佳作，用我们的双手推动摇篮，让直抵心灵的天使之声响彻中国大地，和《小兔子乖乖》《两只老虎》《小燕子》《让我们荡起双桨》《我们的田野》《小螺号》《采蘑菇的小姑娘》《春天在哪里》……这些传唱至今的童谣交相辉映，洗净我们深爱的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