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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诗会《麓山西客说长沙》(五)| 名城血火 焦土重生 ——2018年纪念长沙文夕大火80周年

  八十年前,即1938年11月12—15日,在中国人民艰苦抵抗日本帝国主义疯狂侵略的战争中,湖南省会长沙市曾发生一场空前惨烈的大火,一起由政府操纵、军队实行的“有组织”的放火。这场大火,造成了空前未有的灾难和极其恶劣的影响。他使数千人葬身火海,一座有着二千余年历史的文化名城顿时化为一片废墟,湖湘人民世世代代艰难缔造、辛勤积累的无数精华灰飞烟灭,使一座省会城市、千古名城中断发展,使中国人民英勇抗战的神圣事业遭到极其恶劣的影响,因此被称为中国抗日战争中的一起重大历史事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全世界遭到最严重破坏的城市之一。

  浴火重生,痛定思痛。80年后的今天,让我们再来回顾这场旷世空前的大火,他为什么发生,又是怎样发生的,其造成的空前灾难和恶劣影响具体在哪些方面,一座几乎在地图上抹去的城市又是怎样重新站立起来的,他带给我们哪些重要的警示,是很有必要的。

  长沙大火的历史经过

  时代背景  

  1937年7月,卢沟桥事件爆发,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全面侵略中国的战争,我国从此进入全面的抗日战争时期。这时的长沙,属于国民党统治区域,是湖南省的省会。1933年,长沙正式设市,在经济、文化等方面进行了较大规模的建设,并取得不少成就。

  1938年,抗日战争已进入第二个年头,我华北、华东大片国土已经沦陷,日本侵略军又开始了对我华中、华南地区的进攻,中国军队与日寇展开了大规模的武汉会战。10月21日,广州沦陷。10月25日,武汉失守。随后,日军沿粤汉铁路继续南犯,广东日军蠢蠢欲动企图北上,湖南骤然由抗战的大后方转变为前线。长沙已临近抗战的前方,处于日军南北夹击之中,成为战略要地。24日,蒋介石飞抵湖南。29日,日军继续南下。长沙成为举目关注的焦点。

  在此严峻的形势下,湖南省政府实施应变措施。其实,早在1938年上半年,在长沙的各大、中学校均已开始疏散。2月,一师、明德、岳云撤离;5月,一中撤离。到下半年,进度加快,8月,长郡、明宪、艺芳、妙高峰搬迁;9—10月,湘雅、湖大先后撤离。随着形势的日益紧张,开始要求市民实行疏散。据10月28日《中央日报》报道,27日,长沙市政府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本市除壮丁而外,所有老弱妇孺,均须限令向外疏散。责成保甲挨户劝导,即日施行”。11月1日,湖南省政府和长沙市政府做出动员市民疏散的决定。于是,在长机关、团体、工厂、商店和广大市民开始撤离。

  省政府的政务系统即各厅迁往湘西沅陵,另设一个省政府行署前往邵阳。省城仅留下以张治中为首的军事指挥系统。

  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到长沙城头。来湘的国民政府军委会委员长蒋介石,连连在长沙召开军事会议。10月29日,蒋介石在长沙召开最高军事会议,总结武汉会战以来的经过和布置长沙外围的作战,提出对长沙实行“坚壁清野”、焦土抗战的方针。11月7日,再一次召开军事会议,重申焦土抗战。

  11月8日,日军侵入湘北,同日又出动飞机轰炸长沙和衡阳。9日,进陷临湘。10日,占领城陵矶。同日,张治中在磐园召开省军政负责人会议,传达蒋介石“焦土抗战”的指示。酆悌在警备司令部召开省会党政军宪处长以上负责人会议,宣布实行紧急疏散和焚毁长沙的计划。在国民党湖南军政当局的布署下,长沙的疏散加速进行开来,“到10日前后,商店开门的很少,街上已不像前几天那样忙乱,行人不多,黄包车一辆也没有了,连一个交通警察也看不见了,街头墙壁上到处用日文写着预备给日军士兵们看的反战标语……整个长沙城呈现一片凄凉冷落的景象”。长沙已几乎成为一座空城。

  与此同时,“焦土长沙”的各项准备工作也在加紧进行,长沙警备司令部积极准备纵火器材和汽油煤油,并在各交通要道拦劫车辆,以作最后撤离的工具。身为省会警察局长的文重孚,居然听任警察逃亡,不采取任何补救措施。

  文夕大火经过

  11月11日夜,日军攻陷岳阳。湘北门户洞开,省城更加危急,人心惶惶,谣言四起,甚至警察纷纷逃岗,全城已陷入无政府状态。12日上午9时,张治中接到蒋介石的紧急电报:“长沙如失陷,务将全城焚毁,望事前妥密准备。” 随即接侍从室副主任林蔚电话:“对长沙要用焦土政策。”

  张治中立即召来酆悌、徐权,命令制定“焚城计划”,并成立焚城指挥部,由长沙警备司令部司令酆悌负责筹备,保安处协助,警备第二团团长徐崑担任放火总指挥,警备第二团和长沙市社训总队实施放火任务。几个小时后,警备司令部参谋处长许权写出“焚城计划”,共13条,规定“以城南天心阁举火为号”,全城同时行动,并由徐权修改。当天晚上,酆悌在警备司令部召集徐昆、王伟能、文重孚,布置任务,宣布:今晚如发现北门方向出现火光时,全市放火。夜10时,“焚城计划”所要求的各项工作已经就绪,引火汽油分发到各放火单位班(小队)。12时,警备二团、社训总队进入准备位置。各项工作均已就绪,长沙大火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此时,敌我双方还相持于新墙河以北,距长沙还有一百多公里。11月13日凌晨2时许,南门某处突然起火。警备二团士兵看到火光,便一齐行动,四下放火。霎时间,冲天火炬接二连三升起。

  这时,原来同住在南门外大雨厂坪的张治中和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都撤离此地。张治中搬到二里牌唐生智公馆,陈诚搬到侯家塘章亮基公馆。13日凌晨2点,张治中被副官叫醒,立即作紧急处置。陈诚得知发生大火,飞调53军及宪兵团进驻长沙,又命九战区政工大队出动,抢救难民。蒋介石此时在韶关召开高级军事会议,与湘北前线和长沙的电话中断。

  大火发生前,国民党省党部书记长廖维藩、主任委员李毓尧逃往湘潭。大火初起,省会警察局长文重孚率警逃往湘潭,长沙市长席楚霖逃往湘潭。省保安处长徐权、长沙警备司令部参谋长石国基去向不明。长沙警备司令部参谋处长许权潜逃。酆悌在高井街家里睡大觉,直到被许权叫醒,马上打电话,但已无法联系,只得前往二里牌唐公馆去见张治中。

  3点,火势更大。不久,电话中断。一趟军列于大火中开出城,10多名号兵齐吹冲锋号,冲进火海,4时许才到达猴子石。4点37分,全城停电。14日,大火继续燃烧。15—16日,尚有余火。17日,青石井中国银行起火。

  据时任长沙市市长的席楚霖回忆,大火发生时,“市民从梦中惊醒,面对熊熊烈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老少妇孺的哭喊声和火烧房屋发出的爆炸声汇成一片,构成一幅极端悲惨的景象”。一些不能行走的伤病员被烈火吞没;被大火逼得走投无路的妇幼老弱,或躲进水缸,被活活煮死,或躲进防空洞,被烤焦致死。

  当时,兼任国民政府军委会政治部副部长的周恩来和八路军参谋长叶剑英,正在长沙,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当夜半火起之时,他们下榻的八路军驻湘通讯处周围也燃起熊熊大火。两人急忙撤离,随身仅带了机要文件和一台收发报机,于当天下午到达湘潭。13日夜,周、叶赶回长沙,因火势猛烈,不能进城。是时长沙已成火海。

  惨重牺牲和巨大损失

  这场大火,从11月13日凌晨到15日,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直到17日,青石桥还在起火,故又称五天。其“火势之大,实为本世纪未有也”,造成了空前的浩劫。

  首先,是造成了人员的重大牺牲。时城内3万余人,主要是伤病官兵、店铺留守人员和坚持留家的老人。大火发生后,大多逃脱,能逃出的,重伤官兵、衰老民众、酣睡未起者。大火中的死亡人数,至今没有明确的统计。据中央社记者11月19日报道:“湘垣大火,市民未及逃出者2000余人,迄今尸体大部掩埋。”又据事后国民党湖南军政当局公布的数字,直接死于大火的有3000余人。火后掩埋尸体600余具(607—639)。

  其次,这场大火,使一座历史名城顷刻之间变为一片废墟,长沙人民世世代代创造与积累的财富,化为灰烬。全城90%的街道严重受灾,80%以上的房屋被毁,主要是东、南、西三个区,包括橘子洲、溁湾镇。据省会警察局调查(二次)经省政府公布,长沙市原有房屋31884栋,剩存10747栋,全毁20838栋(大部分为住宅、商店,共20524栋),半毁299栋。另据高一涵据省会警察局的调查报告,长沙市原有户数45501,焚毁户数35471(大部分为住宅、商店,共计35201),完整户数10230。又据1952年长沙市房地、税务部门调查:全市1100多条街巷,片瓦不留的690,幸存不到5栋房屋的330条。幸存房屋2538栋,栋数占6?57%,建筑面积占12?3%。

  这些建筑之中,有相当多的清代建筑,如清代曾国藩、左宗棠、郭嵩焘、王先谦等名人故居,名人祠堂如陶澍、曾国藩、左宗棠、三公祠、五忠祠等祠堂,著名的私家园林、古老寺庙,全部荡然无存。

  原来繁华的街道变成残垣断壁,学校、银行、工厂、商店毁于一旦,而未及转移的一切设备、器材、资金、货物、图书档案、古玩文物等,荡然无存。“千年缔造,可怜一炬”。长沙的工商业和文化教育事业受到了最为惨重的损失。工商业中粮食业、百货商业、纺织业损失尤为巨大,名老字号全部被毁。文化教育事业遭到毁灭性灾难。几乎所有学校被火,仅私立中小学31所,湖大、第一师范、省立长高损失更大。近代以来长沙工商业和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被中断。

  由于整个长沙城市几乎被毁灭,因此成立才5年的长沙市宣布撤销,长沙市政由长沙县政府代行。1939年4月,徐特立在给中央的报告中说道:“自长沙火灾后,长沙只恢复了一些小商业;工业只有小手工业;学校完全没有;报纸只有三种日报,其中两种是小型报;政府机关只有省行署和长沙县署。因此,长沙失去了历史上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作用。”

  长沙大火范围之广,牺牲之惨烈,损失之巨大,可以说是空前的。所以,在数十年后,国际社会认为:中国的长沙、南京与日本的广岛,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损失最大的城市。

  大火案的审理 

  按照原来计划,放火焚烧长沙,是日军进攻长沙而且“失陷”的情况下才实行的。可是大火以后,前线安稳如故,日军并没有向长沙进攻。消息传开,国内外舆论大哗。九战区陈诚向蒋介石陈言。在重庆和其他省市的湘籍知名人士,如辛亥元老仇鳌、前湖南省主席何键等500多人,湖南旅黔同乡会,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傅斯年、王造时等,以及部分在华外国侨民,纷纷写信、打电报,要求彻查大火真相,严惩祸首,救济灾民。

  当时,蒋介石正在广东韶关召集重要军事会议,获悉长沙发生大火,感到事态严重,于11月16日夜赶回长沙。当夜,他听取了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和张治中的汇报,次日又视察全市灾情,随后决定采取以下紧急措施:

  (一)逮捕首事有关人员酆悌、徐崑、文重孚,组织军法会审,自18日开庭;(二)拨款50万元(由军委会拨20万元,省政府拨30万元),救济被难灾民;(三)调集重兵,加紧长沙的保卫;(四)改组地方军警机构,任命俞济时兼长株警备司令,并办理善后事宜。

  按照蒋介石的命令,九战区军法分监部于18日上午,对酆悌、徐崑、文重孚三犯进行预审。徐、文满口咬定一切行动都是执行警备司令部的命令。酆则供认疏忽失慎,违反机宜,有不可赦免的罪行。以纵火罪判处酆20年、文10年、徐5年。次日,又由军委会组织高等军法会审,审判长钱大钧、副审判长蒋锄欧,经历一天。张、钱、蒋都对酆表示同情,为之说项、暗示。但酆悌不得要领,张、钱、蒋爱莫能助,只得如前拟判。判决书呈蒋介石。蒋批示:酆悌身负长沙警备全责,疏忽怠惰,玩忽职守,殃及民众,着即枪毙;文重孚身为警察局长,擅离职守,率警逃遁,着即枪毙;徐昆玩忽职守,殃及民众,着即枪毙。最后分别以“疏忽怠惰、玩忽职守、殃及民众”,“擅离职守、率警逃遁”,均判处死刑,于20日上午10点,在侯家塘刑场执行。

  以张治中为首的湖南军政当局,也分别给予处分。湖南省政府主席张治中:“用人失察、防范疏忽”,革职留任,责成善后;省保安处长徐权因“惊慌失措,摇动人心”,被革职查办;长沙警备司令部参谋长石国基、参谋处长许权:在逃,均予革职,通缉查办;长沙市长席楚霖:弃职潜逃,革职留任,责成善后。国民党省党部书记长廖维藩、主任委员李毓尧,大概由于并没有军政方面的职能,故未给予处分。

  大火善后 

  火后长沙,全城一片焦土,人民荡析流离,赶筹善后、安定民心即成为最紧迫的问题。11月13日上午,张治中、陈诚都曾下令开展善后,但由于火势太大,只可能维持治安和恢复通讯。16日拂晓,长沙县抗日自卫团第三中队开进长沙,从事善后。11月16日,周恩来赶回长沙后,即会同陈诚、张治中等视察灾情,慰问灾民,决定调集政治部第三厅人员赴长从事善后。17至19日,田汉、郭沫若等先后率三厅300多人抵长,组成突击工作队,投入救灾善后工作。19日,九战区第二政工大队赶到,参加善后。22日,省政府组织的长沙市火灾临时救济委员会成立,财政厅长尹任先为主任,田汉、席楚霖为副主任,由省政府各厅、政治部三厅、长沙市县政府、省会各界、外国侨民等各方面人士60人组成。下分总务、交通、救济、治安、工程、宣传、市场、经理8组和一个工程队,善后工作全面开展起来。

  从11月下旬到12月中旬,救济委组织五千民工、自卫团员、突击队员,发放救济款、清理街道、掩埋尸体、拆卸危墙断壁、恢复市场和交通电讯。

  首在救济,设收容所(如明德、丽文),发放救济款。直接发给灾民,每人5元。据省政府统计:疏散者登记发放4万人以上。12月1—9日发放8?4万人,共计12?4万人。据尹任先回忆,12月1日发放,次日继续,共发9万余人,40余万元。另外,房屋被毁,给予象征性补助。总计用费90余万元。

  其次是清理街道。省政府在长沙附近各县招募民工3571人,自卫团1200人,共4771人,清除火后废墟。12月14日大致完成。

  再次,恢复市场和交通。动员农民进城卖菜。11月19日,出现最早的市场,其中卖肉3人、卖菜2人。12月21日《新华日报》报道,市内“小本营业,露天商场,旅社饭馆,均颇发达,日用必需品应有尽有;并组设盐米公卖处,凭证供给;银行设有兑换所,流畅金融”。交通方面:11月29日火车站恢复营运,南行每日二次,北行汨罗每日客货一次;12月初长沙至浏阳、湘潭班车恢复。邮政电讯最先恢复,11月16日,第六军邮局在新开铺开始收发邮件,21—23日,小吴门等处设邮件收寄所;30日开通省内长途电话,12月初开放省际、国际电报业务。

  经过不到一个月的艰苦努力,一片焦土的长沙、一座几乎死亡的城市,慢慢地恢复生气,慢慢的复苏。

  12月22日,长沙市火灾临时救济委员会宣布各项工作结束。

  长沙大火的善后救济,国民党中央当局也给予了一定程度的关注。在全国各界的强烈呼吁下,国民党中央、行政院、监察院、中央赈济委员会均先后委派要员来长,调查灾情,视察慰问,或指拨赈款,调拨救济物资,对缓和灾情起了一定作用。另外,中华慈善总会、国际救济委员会和在长沙的外国侨民,对大火的救济工作也给以了人道主义的支持。

  当时,著名诗人田汉曾满怀豪情赋诗:“衔枚荷重人千百,整瓦完垣户二三。犹有不磨雄杰气,再从焦土建湖南。”表达了湖湘人民生生不息、坚强刚毅的伟大精神。而正是这样的一种精神,使一片废墟的长沙,火后再生,实现了凤凰涅槃的奇观,在后来更为悲壮激昂的长沙大会战中,绽放出英雄的色彩。

  痛定思痛,千秋警示

  敌骑未至而自焚其城,长沙大火堪称为一场千古奇闻,给人们的教训是非常深刻的。这是血与火的惨痛教训,是一场千秋永志的警示。本世纪初,长沙市人民政府在天心阁城墙下建了一座警示钟,每年的11月12日长沙大火纪念日,即在此鸣钟警示,告诫世人。那么,我们应当在这一起历史事件中,获取哪一些警示呢。

  警钟长鸣,奋发图强 

  长沙大火发生的根本原因是国民党政府制定的“焦土抗战”政策。但是,中国政府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政策,自己放火烧毁自己的城市?这是因为当时的中国遭到了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而中国当时还十分贫穷、落后,国力虚弱,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因此采取“坚壁清野”“焦土抗战”的政策,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投降敌人。所以,没有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就不会有长沙大火,这是长沙大火最根本的原因。纪念长沙大火,从我们国家,我们全体人民来说,必须建设一个强大的国家,保卫和平,保卫我们的家园。

  忠于职守,不忘初心 

  长沙大火给人们最为直接的教训就是,对于城市的领导者、管理者来说,就是必须坚守岗位,忠于职守,爱护和关心人民群众,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摆在第一位。在长沙大火事件中,国民党湖南军政当局根本不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心上,完全不让老百姓知情。大敌当前,大难临头,国民党湖南军政当局张皇失措,昏愦颟顸,把一起本来可以避免的灾难变成事实。此外,对于人民群众、普通老百姓来说,也有值得吸取的教训。在大火之前,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军已进入湖南,长沙临近前线,政府已经动员人民疏散撤退,但还是有一些人而主要是老人,抱以侥幸的心理,困守空城孤室。还有一些被雇佣的人员,为人守看店铺,却将出入门户封闭。结果大火笼罩,无法冲出险境,被活活烧死。

  走出历史的迷雾——将长沙大火的研究引向深入

  长沙大火发生距今已80年。人们对这一事件进行了多方面的回忆和研究,初步揭示出长沙大火的历史经过及其原因。但是,研究还应当继续深入,充分地挖掘事件的全过程,全面展示真相,进一步探讨造成这一事件的原因,更为深刻地总结历史的经验教训。

  80年来的回忆与研究 

  据不完全统计,共出版有关书籍9种,回忆录75篇,论文35篇。首先是回忆录。80年来,这一事件的诸多当事人写了许多回忆录,分别从各自的角度,追记当年事件的经过。人们也从包括档案资料在内的各种历史文献中,如政府文件、新闻报道、私人日记文稿挖掘了重要史料。据目前所披露的共有十几篇,如《蒋介石日记》、1938年12月中央赈济委员会和两湖监察委员会的调查报告等。史学界学者进行的研究,初步介绍、叙述了长沙大火的历史过程,论述了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发生的原因。但是,如果我们加以认真严格的思考,还会发现其中不少问题,甚至是关键性问题,并没有得到完整、清晰与深刻的说明。


  长沙大火研究进一步深入的几个方面

  长沙大火这一重大历史事件,仍然是扑朔迷离,烟雾重重,需要我们从理论与史实两个方面继续深入研究。具体来说,有以下几个方面。

  长沙大火发生的原因

  第一、根本原因:“焦土抗战”政策问题。抗战全面爆发之前的几年,就有人提出“坚壁清野”“焦土抗战”,与敌“玉石俱焚”的主张。1931年,李宗仁出版他的一本小册子《焦土抗战》,正式提出这一主张。张治中的回忆录里,曾指出蒋介石在长沙的会议上,提出了“我们要对长沙实行焦土抗战”。有人还回忆说:“焦土抗战”已经成为抗战的基本国策,天经地义。毛泽东《论持久战》:“情况到了这种时候,丝毫也不应留恋,这是以土地换时间的正确的政策。历史上,俄国以避免决战,执行了勇敢的退却,战胜了威震一时的拿破仑。中国现在也应这样干。”以上诸说,都是个人的著作或事后的回忆,毕竟还不是中央政府或最高军事指挥机构的文件。因此,关于“焦土抗战”政策,其来龙去脉,是怎样提出来的,又是如何成为既定方针、基本国策的,还没有清晰的记述。此外,对这一政策怎么评价,也缺少有说服力的阐述。


  第二、直接原因:首先是蒋介石电报。根据张治中兄弟的回忆,1938年11月12日上午9点,张治中接到蒋介石电报:“长沙如失陷,务将全城焚毁,望事前妥密准备,勿误。”随即侍从室副主任林蔚打来电话:“对长沙要用焦土政策。”这是促使张治中下令制定“焚城计划”并进一步将加快准备,又将准备转变为行动的关键。但是,查阅近几年公开的《蒋介石日记》,并没有蒋介石发电报或打电话给湖南军政当局的记载。蒋介石当年身边的几位电报员、电话员也写了回忆录,都没有提到这个电报或电话的事。其次,“焚城计划”的问题。张治中、许权都说制定了这个计划,计划的起草人许权并回忆出“计划”的文字,共13条。但至今没有发现这个文件,而且在布置制定计划的时间上不一致。再次,是否有放火命令。按照许权回忆的“计划”第五条,放火命令必须是张治中下达,然后长沙警备司令部下达书面命令,方能起火。但事后,张治中、徐权、酆悌、徐昆几个有资格下达命令的人,谁也没有说下了命令。这就有了第一把火是怎样放起来的问题,因为火光也就是命令。于是又有了自卫团员“丁森”“自焚其屋”问题。这个问题最初是国民党中宣部、军委会政治部《关于长沙大火经过真相的说明》一文提出来的。该文说:“大火何以骤起?”一是地方军事负责者误信流言,临时躁急慌张之所致;二是“从事破坏准备之人员及人民(自卫团员丁森等)……激于民族义愤……自焚其屋”,“于是一处起火,到处发动……以致一发而不可收拾”。语言含混,模棱两可。这位“丁森”,是一致为关键的人物,但此人,不论是在后来有关部门的调查报告,还是政府文件,还是当事人回忆录,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长沙大火的责任

  大火以后,国民党湖南军政当局抛出《关于长沙大火经过真相的说明》《长沙火灾纪实》《为长沙火灾敬告全省同胞书》,做了种种解释与说明。有关责任人也提出一些其他看法。可总结为“长沙必毁论”“火烧有功论”。应该怎样看。

  第一、蒋介石的责任。这主要是指其在大火之前关于放弃长沙、实行“焦土抗战”的指示,以及11月12日上午的电报和电话。但这些史料全部出自回忆录,其真实性还有待考证。另外,即算这些史料都是真实的,其中还有“长沙如失陷”的前提。

  第二、湖南军政当局的责任。大火之后,长沙流传一幅著名的对联:横披“张皇失措”,上下联是“治绩云何,两大方案一把火;中心安忍,三颗人头万古冤。”这幅对联将大火的责任全部算到张治中头上,而认为被判处死刑的酆悌、徐昆、文重孚三人为代人受过,是万古冤屈。

  酆、徐、文是否代人受过,张治中、徐权、石国基、许权的责任是什么,席楚霖的责任在哪里。当时,最高当局和省政府做出的处分,文辞极为简略,并没有具体说明。


  长沙大火造成的损失和影响

  一是人员的牺牲和财产的损失。

  二是对长沙城市的破坏以及对城市发展的影响。

  三是对抗战事业的危害。


  附: 关于1938年长沙大火的历史资料与研究论著(1938——2017)

  一、书 籍(9种)

  湖南省政府主席行署宣导处编印《长沙火灾纪实》,1938年12月

  长沙市政协编《长沙大火》,岳麓书社1997年出版

  龙楠林《名城血火》,湖南文艺出版社1998年出版

  钟沈军、何建明《名城血火》,湖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出版

  梁小进、陈先枢《1938:11?13长沙大火》湖北教育出版社2005年出版

  王笑、胡正奇《火烧长沙》,中国戏剧出版社2008年出版

  王娅妮泰《长沙文夕大火》,商务印书馆2016年出版

  郭沫若《洪波曲》(1948年撰)第十五章,人民文学出版社

  张治中《张治中回忆录》,第三章第13—14节,文史资料出版社


  二、回忆录(76篇)

  1、长沙市政协编《长沙大火》,收入回忆录55篇。

  2、未收入汇编的回忆录(21篇)

  尹任先《长沙大火善后》,载《文史拾遗》2012年第4期,总第90期

  (美)爱德华《目睹长沙大火》,载《文史拾遗》2013年第4期,总94期

  周鼎《抗战时期长沙火劫之我见我闻》,载《湖南文献》1991年7月

  华宣恩《我亲历的长沙大火》,载《炎黄春秋》2003年12月4日

  《长沙文史》第十五辑(1998年12月)7篇

  陈扬汉、吴健人《长沙大火的回忆》

  郑石园《长沙大火前后》

  袁 涤《关于长沙大火的回忆》

  邱南章《跟随周总理在长沙》

  朱友学《从武汉到长沙》

  蒋汉亭《文夕大火亲历记》

  许伟明《长沙大火的一段回忆》

  《长沙文史》第十七辑(2004年12)3篇

  薛祚先《我所见到的长沙大火》

  长沙电讯志编写组《“文夕大火”中陈家垅报房的被焚》

  李芸青《“文夕大火”中的粮食行》

  湖南图书馆编《湖南抗战亲历者口述录》6篇

  林协顺《文夕大火把我们家都烧光了》

  韩德明《行军经过火烧后的长沙城》

  刘访滨《大街小巷到处是断壁残垣》

  徐万盛《文夕大火将长沙烧成一座废城》

  黄子奋《文夕大火前坐上最后一趟火车离开长沙》

  王金柱《听错一字酿成大火》

  此外,长沙市区、县政协《文史资料》5篇,其中4篇已刊


  三、论文(34篇)

  鹤峪《焦土抗战与长沙大火》,载《东方杂志》第三十五卷第24号

  杨承钦《长沙大火谜底——从两篇日记看长沙大火真相》,载《中外杂志》第六卷第四期,1974年10月

  戴和林《1938年长沙大火起因》,载《民国春秋》1989年第4期

  辛平《长沙大火及其引发的一场笔墨官司》,载《炎黄春秋》1995年5月15日

  胡秀勤、张雪梅《抗战时期的长沙大火》,载《文史杂志》1995年8月10日

  李世宇《张治中治湘与长沙大火》,载《贵州文史丛刊》1995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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