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在山海之间

——刘建军《山海经》楷书印象

刘怀彧

　　欧阳修《跋茶录》云：“善为书者，以真楷为难，而真楷以小楷为难。”换言之，精通小楷者，堪称真书家。

　　早在本世纪初，建军便以小楷“前后出师表”入展首届中国书法“兰亭奖”，可谓一举而登泰山之巅。然二十多年过去，世间频道换了又换，他却仍是专注此道，孜孜无倦，始书《道德经》，继出《金刚经》，全本小楷，尽显古朴之韵、正大之象、中和之气，佳境迭现，时所罕见。

　　癸卯正月廿三，冬日寒威未尽，春节尚有尾声，建军登车辞亲友，负笈别家山，随性游杭州、过泰州、闯幽州、旅抚州，只身访奇友、品异味、叩名山、宿古寺，体验各方山水、各地习俗、各种人事。每日游历间，或晨起，或暮归，均必从容展纸，徐徐磨墨，以端端小楷，书《山海经》。

　　建军此举，无疑让很多人难以理解。既然会写字、写得好，当然不拘何时何地。

　　可艺术这厮，真是微妙。正如会做题的不都是数学家，会写字的不都是书法家，文字最精通，也不一定就能成为作家。写字的手，掌握的是技术；而写字者的心与境，却决定了技术背后的无限可能。物换星移，风流云转，阴晴圆缺，同样的手，会生出各种异端、异相和异趣。艺术就会从中冒出新芽、抽出新枝、绽出新蕊。

　　倘若古寺晨起，日光初露，鸟鸣山幽，楞严咒、大悲咒绵绵不绝，此时附身香几，则气聚神闲，心平腕定，就算书“有鱼偏枯，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复苏”这种人变蛇、蛇变鱼的奇事，也必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瑰丽与安然。

　　又或山海之间得一隅，四壁萧索，无桌无案。当此之际，平搁行李箱，宣纸铺其上，听远处市声，看窗外云起，就势写“天下名山，经五千三百七十山，六万四千五十六里”此类单调、枯燥的数字，任内心如何法度森严，笔下也自然会有异相的横斜、奇宕的流溢，可谓尺幅千里,呼之欲出。

　　就这样，建军于游历中书写，于书写中游历，眼见得一天天荡开去，一幅幅写下来，从春正月至夏四月，累百日，看上去仍是三日不新、四日不旧，但不知不觉中有了灵动浪漫、蕴藉多变的新鲜面目。

　　《山海经》既成，天地已夏风习习、轻衫薄薄、短裙飘飘矣。而建军又在奔赴下一段艺术旅程——张潮《幽梦影》，仍是专功小楷。此情此境，正可用曾国藩推崇之“安分耐烦，寂处里闾，无师无友，挺然特立”来形容。

　　自晚清陶澍后，梅山多牛人，以其执着不辍也。在建军身上，便能清晰地见到这种一往无前的气象。

　　由此，必是一路都铺满惊喜，一切都值得期待。

【书画家简介】

　　刘建军,号可斋，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楹联家学会会员,中国工笔画学会会员,国家二级美术师,长沙画院副院长。书法作品曾入展首届“兰亭奖”作品展等一系列重大展览，出版有《刘建军小楷道德经》《刘建军小楷金刚经》。

　　作者简介：刘怀彧，1960年代生，作家、诗人、书画评论家。著有《朋友三四》《大地零食》《一叠欠条》等诗文集七种。

　　来源：艺术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