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之书读倦了，文字是天上的云片
随意翻过一篇，半生足已萧条
天晴时点上落日这只巨盏
光线有七十三般变化
暮晚仪态万千，堤边人语不再
鸟语从繁琐的枝叶激烈地射出
这一日我无暇东顾，回忆的惯性
让我付之一炬，这一年旧感情催芽
借着暮雨复发，桃花山下
我点种得腰膝酸软，独自叹息
采一瓢暮雨，我在河畔焚琴煮鹤
感叹暮雨是个颇佳的牧师
鸟巢盛开，诸多婉约派演完曲目归来
暮雨写着密集的忧思
我守着自己的敝庐，倾听一只斑鸠
幽邃的鸣叫，仿佛从我的梦中飘来
穿越
喜欢穿越这一段宁谧，人烟稀薄的午后
日光和叶片兴奋地交织，画廊轻轻舒展
这一天注定被时光弹奏，影子适得其反
这一生注定被河流穿越，轻舟掠过数重山峦
原谅我手中的剪子，裁下这截时空
制作了一个完美的倾斜面，在梦里磅礴
像历险之鱼逃脱，追随堤岸流向湖泊
刮掉了自己的鳞片，让岸上的时光独享
十里之外的劳作，躯干在四月里飘荡
我且制作一段重彩浓墨，祭起眼泪和誓言
春风百里，我只行了一米，只愿涟漪
靠拢我的岸线，读至日影老去，暮色横飞
1
湖边岸线缠绵，水波流入天际
风除了朗读一行行赞美诗
还把心灵的颤动，传授给苇叶的针端
需要指出的是，零星的苇
在夜暗下萌动一颗或数颗春心
应了几个世纪前的谶语，蜕去了
汹涌澎湃的苇浪
沦为湖帝国的小气寡民，湘北、渔火
船蓬、锚泊……交给了汪洋
辽阔水面，垂柳一再重复地探手相问
是清清梦里，还是浊浪同于人世的一场虚妄
湖岸以东，春天拿着调色板
各种颜料随意涂抹，岸边眉清目秀
深情对望着西边的民居
闪现在丰腴与艳丽深处，樟林和花丛
与湖岸错杂，等候着微醺之雨弹着琴声而来
湖泊
2
湖边修饰一新，岸线如眉
卵石端坐在曲线上，浑身涨满圆弧
我们走到春天的腹心，柳叶推开画室
依次展开湖面迥异的脸
岸上的机器，鸣叫声无可匹敌
准确无误地来到思慕者的心里
每个劳累者，因湖光几次更新而不朽
落日掉入了湖水，几种苍茫盛开
我站在垂柳的后面，生怕失去这面帘子
风吹帘动，所有关于往事的疑问沉入
湖底，游鱼直接以一个感恩者
穿过涟漪，制作了一个个圆的概念
谁能冲出湖波的桎梏？
谁能给竞争者一个胜出的答案
最终裁决的是握紧时间漩涡的人
湖泊
3
那个优雅的湖泊是我的
岸上密布着好多旋转的时光
垂柳和垂柳的影子叠加丰腴
我要在残破的落日前溶入那些旋转的影子
阳光正盛一如壮年
我找到了一颗当年投身水中的星子
我梦想走进垂柳宽宏的怀抱，已有数年
我的梦想在秀色的水面不会终止
我幻想着变作一枚柳叶
哪怕飘拂于冬日干瘦的湖面
星辰和大海之间，我想拥有湖泊的胸怀
我不停地行走湖边，在世界被暮色匆匆掩埋之前
堤上漫步
喜欢在堤上漫步
度过河流一天中最美的时光
落日的面孔变奏过多少回
河水才是火焰的归宿
燃烧过水的世界，如愿做了娇羞的新娘
不管黑暗的唾液吞没了河流的宇宙
堤边言之有物，草类愤怒生长
岸线随意勾走了流水的魂魄
我幻想着石头再生，击水而歌
梦中折叠起插满千帆的河面
两岸的灯火同暮色一道升起
鲜花簇拥着河流，投靠远方的湖泊
流动的花香、蛙鸣、鱼群，以及牧人的影子
都是我游弋不肯上岸的理由
眺望对岸，我看到虚无缥缈的忧伤
在雷同的时光里流动
三月富足，黄金从土中冒出
相赠每一个握锄的人
我愿人飞翔，遍地生长
与大地交叉，不须有交点
愿天堂里偶有所得，道路越来越白
雨沐过的面庞，愿以肌肤相亲
浮游的闲人，剔除尘心
浮动于花海之上，此时民居渐隐
自贬为海边的背景，我愿代三月序言
到处邀请，细腰的美人来观沧海
不问宫庭民间。风起时
我已飞完航线，不论曲折或笔直
用村居的词语，搭建起一部戏台
花飞舞，云暗涌，退寒潮千万金兵
我已飞越障碍物，凭着璞玉样的翅膀
成功南渡一部衣冠，再建油菜的王庭
青烟飘满山谷
山谷中暮色渐入佳境
随手翻过了一页
青烟飘满山谷，写尽一万亩苍茫
火光握在手心，不要虚构光明
谁将青烟之姿，悉数予我
阅尽这人世黄昏
跟随公路转入深山
一定能找到暮色的源头
食鸟翻飞不息，我已误入一件貌合神离的旧址
远山退出疑惑，我也退出枷锁
感觉多了一套外衣，与山谷同披
翻过一页远山，灯火渐亮
作者简介：曹利华，岳阳市华容县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协会会员。作品入选多种年度选本，2009年参加北京诗刊社第25届青春诗会，2010年被中国作协诗刊社、星星诗刊社评为首届中国十大农民诗人，受邀参加四川德阳罗江诗歌节并获奖，多次获各类文学奖项，入选2015年文艺岳家军支持计划人选。2015年2月9日,由中国作协创作研究部、诗刊社、文艺报举办的“草根诗人”现象与诗歌创作新生态研讨会在京举行，被列为草根诗人之一加以研讨。2017年5月获蔡文姬文学奖。
